我们都是粗鄙的利己主义者

我这里天气很寒冷，你那里呢？

1

“冬日用柴草或者煤炭烧火取暖做饭的场景，在山西省临汾市洪洞县大槐树镇的南营村可能将不复存在了。”这是12月19日，新京报一篇报道里的第一句话。

我读到的时候，怅然若失，心中不自觉浮出一个句子：炊烟从此逝，江海寄余生。

更悲凉的是，炊烟不是自然而然消失的，而是来自不忍直视的外力。

自12月以来，南营村开始对村民家中的炉台统一封禁，用水泥堵住炉膛、没收村民家中的煤炭以杜绝燃煤炉灶的使用。

这张图是当地村民提供的。背景是，该村处在今年洪洞县划定的禁煤区内，要求村民必须使用天然气。但村民表示，天然气成本高，相比烧煤价钱贵了至少一倍。

为了强制推动这项工作完成，当地执“法”者还干出了“家里没人，翻墙进院”的勾当。

看到这些，我久久不能平静。本来今天计划在看书追剧中度过，但根本看不下去。

我的内心有两个声音在打架，一个说，写吧，不写不难受吗？ 一个说，写了有什么用？号可能又没了。

搁以前，这事儿在朋友圈还能讨论两天，现在我渐渐发现，大家都不屑于、不敢或者说已经自觉不提及了。

我们都变成了粗鄙的利己主义者。精致？我们不配。

你连正常的话都不敢说了，你连正常的情绪都不敢表达了，还哪门子的精致，那是憋屈和猥琐。 

忍无可忍，无须再忍。最后我还是从被窝里爬了起来。

封就封吧，连灶台都可以封了，封个号又算得了什么呢？

2

我懒得从法治和权利的角度，去论证这件事儿的不合理性，一个根本不讲道理的话语体系里，一本正经论证显得格外出戏。

把常识强调千遍万遍，荒诞依然不断出现，这不是在打他们的脸，而是在抽自己的脸，像极了罗永浩买咖啡的样子。

提倡环保、开展环保工作没错，但手段怎么又异化成了这样？

几十年了，我们究竟从强制堕胎和强制结扎的工作作风里学到了什么？是惨痛的教训还是天杀的经验？  

答案在风中飘，吹走了雾霾，留下了阴霾。

我们经常会说：我们已经烧柴火几千年了，怎么突然到了现在就成了不得不强制抹去的污染源呢？

其实，这句话是错误的。因为我们有这个行为已经数万年了，从旧石器时代钻木取火到现在。

那么，一个万年习惯，究竟是要自然而言地退出人类历史舞台，还是由强大的外界推力直接抹杀？  

最科学合理的方式，应是通过市场或政府作为服务者的调节手段，让使用清洁能源的成本降低到和传统煤炭柴火一样甚至更低。再或者，让村民富裕到不心疼这点取暖费。

若此，根本不需要任何强制力，自然会完成更新迭代。 

但可惜的是，我们看到的，这些地方以环保之名推进工作，牺牲的还是大众，尤其是底层的利益。

牺牲他们的利益换来的美好生活，究竟是谁的美好生活？

3

用水泥封灶台，当地给出的解释是，灶台附近有天然气，不安全，也是为了村民好。

那么，是不是说，给村民强装的天然气，还存在显而易见的安全隐患？环保问题解决了，安全问题呢？

这事儿很容易让人想起10月份，河北唐山等地出现了因使用“清洁煤”取暖中毒身亡或住院的事件，成为一种现象。

据央广网的消息，唐山市在一个多月的时间里，就连续出现6位村民因一氧化碳中毒身亡，数十人被送往医院抢救、治疗情况。

另据新京报报道，承德市兴隆县也有3名村民使用清洁型煤后一氧化碳中毒死亡。

而河北沧州市中心医院高压氧科一名医生对媒体表示，11月22日一天，该院便接收了70名左右的中毒者。

……

我特意查了下，这些“清洁煤致死”事件，目前仍没有一个承担责任的主体出现，以及赔偿或处罚结果。

能看到的结果只是，地方政府统一指定配送的清洁煤是合格的，不背锅；死亡事件和镇政府没有关系，不背锅。是的，锅从天来。

生命就像是炊烟，转眼消散人间。

没人去追问，没人在这样的新闻里流连。能够想象的，是这些逝者的家属，在悲痛中孤独控诉，然后去艰难地寻找答案，漫长而无果。

他们指望不上我们，因为我们都是粗鄙的利己主义者。而我们，又终将成为他们。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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让我们把戴佩妮的歌唱完吧：

我这里天快要黑了
那里呢
我这里天气凉凉的
那里呢
我这里一切都变了
……
 
我不会原谅
我怎么原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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